浅谈彭氏家训给力溪州土司八百年

彭剑秋

    古人云：“莫为之前，虽美不彰；莫为之后，虽盛不传”。溪州彭氏土司之所以从彭瑊至彭景燧连续世袭传承二十八代，成为一方民社之主，除其之政治智慧、军事才能、文化通融等因素外，而彭氏家训也在其文治武功之大业中起到了重大的作用。何谓家训？家，居也；训，说教也；家训，就是家庭的训导和教诲。正值老司城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一周年之际，笔者就“彭氏家训给力溪州土司八百年”这个话题，略抒自己的浅见，就教于诸位方家。

     明朝嘉靖年间的赐进士第、特进上柱国、金紫光禄大夫、建极殿大学士、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存斋徐阶在撰写的“皇明诰封昭毅将军、授云南右布政使、湖广永顺宣慰彭侯（第二十二代土司彭翼南）墓志铭”中说：“余初从（王）阳明先生游，闲论天下世族贵盛而悠远者，先生因及永顺彭氏可以当之。余曰：‘何征？’先生曰：‘迩者两役思田，宣慰世麒、明辅、宗舜三世咸征，及和门日侍讲宅。吾见其敏而勤，富而义，贵而礼，严而和，入而孝，出而忠。夫学莫贵乎勤，利莫先于义，接人莫急于礼，驭众莫要于和，立身莫切于孝，报国莫大于忠。彭氏世有‘六德’，恶得不贵盛而悠远乎？……若彭氏父子祖孙相继而贤，而贵盛，而悠远，亦仅见者。……’夫集有众善，备是‘六德’能率，乃祖攸行为。”这段话明明白白告诉我们，彭氏世世代代依照“六德”之家训处世为人，故才能在历史进程的长河中显得贵重而旺盛，时间的漫长而久远，连续世袭八百多年。言必行，行必果。现将溪州彭氏家训之能量简略陈述于下。

     溪州彭氏家训之一：学莫贵于勤。勤，劳也，力也，不懒惰。溪州剌史彭士愁，袭父职，秉父志，是勤政利民的典范。第十六代土司、永顺宣慰使彭世雄（字人望，号敬斋），“识公不凡，训习不倦，以至成立授袭”。第十九代土司、湖广都指挥使，永顺宣慰使彭世麒，“秀异过人，未四岁，懂字义小诗，及成童，熟经学，常夜读，寒署不懈”，致仕（退休）后，故能亲自著书立说，他编著的《永顺宣慰司志》就是永顺的第一部志书。同时，他还在颗砂“爽岩峒”题有“古洞爽开处，藏春别有天；百壶酬胜赏，一笑了清缘。偶与仙人游，邀我峒中宿；夜久月明孤，风吹岩下竹”等诗句。不仅如此，他还在万坪钟灵山题有“收粟一万秤，以备赈济”；在钓矶岩自生桥题有“石桥仙渡”；在高立山题有“观猎台”等刚劲有力的字迹，至今犹存。第二十二代土司彭翼南，“为儿时，性颖敏，举动不凡。及少长，务学不倦，喜诵诗评史，延揽钜儒为师友……修司志、家谱诸书以传后……故多闻见而富学识，非敏而勤者乎。”“嗟北江（翼南），文武全。”如此等等，一个“勤”字了得。

     溪州彭氏家训之二：利莫先于义。义，己之威仪也，亦即合宜的和正直的举动。彭世麒在《诰封明故太淑人彭母墓志铭》中说：“太淑人性仁好施，与叟上如不克，抚下如不及。数年，部落荒涝，人民饥馑，太淑人发仓廪赡之，出如入数，自不以为动心，乃曰：‘财富不足惜，人命甚可惜，小利不足惜，大义甚可惜’。”而彭世麒就是“倜傥好仪，轻财乐施”的人。太淑人去世后，“远近黎庶风雨齐来，临棺咸不悯其丧。”善有善报，太淑人的言传身教，其结果，终于“母成子志”。第二十代土司彭明辅，为人“深沉简重，雅好文学，所接必端人正士，不妄交游，不尚靡丽，而惟曰以宽惠抚绥其民”。第二十二代土司彭翼南“不敛民庶，凡送迎出予必裕，故士夫工贾胥得其欢心。”如此等等，这都是用仁与义的立人之道。

26 彭氏源流 世 彭 会 讯 第 33 期

     溪州彭氏家训之三：接人莫急于礼。礼，履也敬也，礼可也，履行也。所以事神致福也。礼的精神内核是一个“敬”字，孔子说：“敬而无失”，孟子说“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明朝赐进士弟、文林郎、广东道鉴察御使乡生唐愈贤撰写的《明故永顺宣慰使彭思斋（世麒）墓志铭》载，彭世麒“平生谨敏，和易部曲，畏其威而怀其恩，延礼文儒，教养子弟，虽所辖阒然在长山大谷之中，而衣冠礼乐蔼如也。”《敕进阶昭毅将军思斋（世麒）彭侯故室淑人向氏墓志铭》载：“侯（世麒）又能张大旧基，光昭先烈，以仁义教民庶，礼乐化家邦。”第二十代土司彭明辅“仁厚老成，好贤礼士，百姓安之。”《麦坡（世麟，第十九代土司彭世麒之弟）墓志铭》载：“天瑞（世麟）自幼纯实，天资过仁，比长，粗涉猎经史……孝于亲，恭于兄，安于义，分接往来士夫以礼，处土著舍目以和，凡公门庶务罔不协心赞襄，事事就绪，上下咸嘉其为人，所以不负为今，致仕使君，钦授龙虎将军、上护军……，矧其为人，恭道德，尚修养……遇饥寒者，辄赒恤之，见罹罪者辄申救之，无问贤愚，皆知其德。”“故重有褒赠之荣。”

     溪州彭氏家训之四：驭众莫要于和。和者，顺也，谐也。不坚不柔也。一句话，就是要协和万邦。周惠畴所撰《敕进阶昭毅将军、思斋（世麒）彭侯故室淑人向氏墓志铭》说：“向（凤英）性聪慧，知妇人法度，事侯甚得其礼，事侯母心色备至，有男子之所难者，故侯亦甚重之爱之……向但敛手关立，声气平和，卒无一言以雠之者，于是群小敬服日加。”“侯诸室生男女共二十有四，为向所出者，男二，曰明辅、明臣。女二、……凡子男明弼、明卿、明相蒙向能爱之、教之，如己出”……向性清雅……，且勤，能工巧，精于女职，又善处事，故以家政使总之，不惟治其门内，又助侯亲贤友善，及诸发号施令，多所裨益……。“侯征回病于劳，向竭力视疾，日夜左右，汤药不亲尝不进……向卒以勤劳致疾，又不忍使侯知之，犹力疾侍侯，燕会后不自矜持，曰见羸瘠，遂伏枕者。二月侯多方救治，竟不起，临书与侯诀曰：“愿夫君凡事慎节坚心，事吾老姑，力报国家恩，以保先业……故自讣闻日，远近部落奔走号哭，声震于林木，气然如丧考妣，哀声至今不绝。”彭翼南“自继职加封，略无毫发骄肆态，和易以混俗，敛退以容物，敬慎以事上，温恭以下贤……色威不猛，令肃而宽，虽圉卒仆夫，待若家人父子，故其民聚而不散，睦而不乖，鸡犬相闻，远近悦服。”此乃和为贵，家和万事兴。

     溪州彭氏家训之五：立身莫切于孝。孝，善事父母者。孝之天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彭世麒写的《诰封明故、太淑人彭母墓志铭》说，其母“常勉世麒，莅政必先守守则，母恭尔……闻朝廷调征，寝食俱废，叠叠与彭公曰：‘尔父遗尔未几，就蒙恩遣，尔当竭力图报，切勿扰有司之费，当取名不朽，倘有功于皇上，抑且伸尔父之志于泉下矣’。”这就是孝。彭世麒墓志铭道，世麒“公常构堂四匾曰：世恩、怀忠、思亲、筹边，要皆志其忠孝之思也”，这里的“世恩”堂、“思亲”堂，其实质就是孝堂。得轩（明辅）去世，彭翼南“一步一趋，一语一默……必亲必敬”真可谓百善孝为先。

     溪州彭氏家训之六：报国莫大于忠。忠，竭诚也，不二也。“溪州铜柱”铭文载：“溪州彭士愁，世传郡印，家总州兵，布惠立威，识恩之勤，故能历三四代，长千万夫，非德教之所加，岂简书而可畏？亦无辜于大国，亦不虐于小民，多自生知，因而善处。”这说明彭士愁既没有辜负朝廷，也没有虐待百姓。“溪州静边都，自古以来，代无违背。”说明溪州静边都誓主彭士愁，自古以来，世世代代都没有背叛过朝廷，这就是忠于朝廷（国家）。《诰封明故太淑人彭母墓志铭》载：彭世麒“弘治五年征银山岭，六年征贵州都清，十四年征普安及本省武靖，十七年征广西思恩府，正德五年征川陕流贼。各省征调，愈出愈奇，是母之教，得以成子之忠也。”“世麒与子明辅，济世才器、风动中外。正德十三年六月，内闻朝廷营建乾清宫，父子自备财资，采办大木四百七十余根，差人管运各部经验，众皆骇之。朝廷崇望之意，屡奖靡轻，加赠蟒衣飞鱼。圣旨飞示，倡为湖湘忠义之表”。《思斋（彭世麒）墓志铭》载：“彭侯天祥（世麒），皆能历展忠荩之心，辅我皇明，大茂功业，屹然为西南之保障。”《明故怀远将军、永顺宣慰司宣慰使忠轩（第二十一代土司彭宗舜）彭君墓志铭》载：“田州叛，上命阳明王公率师征之，得轩（明辅）与君（宗舜）适以师隶帐下，日与太守人士更出迭入，讲明良之学，盖日闻所未闻矣。此次班师，王阳明以诗送之，曰：‘嗟尔彭宗舜，少年多战功。从亲心已孝，报国意弥忠’……嘉靖辛丑，九庙焚，征林于楚蜀，君（宗舜）献大木二十章，天子实嘉乐焉，进秩一阶，赐飞鱼服一袭，盖殊典也……苟为人臣，为人子，有以孝于家而忠于国，爱民仁，与士信，则生死之理得矣。”明朝赐进士及第、特进上柱国、金紫光禄大夫、建极殿大学士、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存斋徐阶撰写的《皇明诰封昭毅将军、授云南右布政使、湖广永顺宣慰彭侯（翼南）墓志铭》载：“嘉靖乙卯丙辰，倭寇祸我东南极惨。侯（翼南）以弱冠膺，提兵两千定之，吴越闽广至今蒙其福，余益嘉彭氏多贤嗣，我国家之有良翰也，……侯（翼南）十九莅事，次年东征，其平望驿、王江泾、秋母亭、陸泾坝、胥口之大战，每身先士卒，多擒斩功。及寇复入。侯（翼南）整旅载征，遂收平湖，全捷。徐海授首，贼众靡，有孑遗岛夷绝迹，不敢为东南患者，皆侯（翼南）之力”。从唐末五代至清朝雍正年间，从彭士愁的“溪州铜柱”到彭弘海的“德政碑”，显而易见，溪州彭氏土司“得以永守世业”，实在是“世不多有”。

     纵观历史，私臣不忠，忠臣不私。据有史料记载，为了国家的统一和安全，溪州彭氏土司奉朝廷之命，南征北剿达五十八次之多，且以忠孝殉国者不少，“故功在朝廷，德在疆土，足以垂法于后世者，民曷敢忘”。历史事实证明，溪州彭氏土司实属危身奉上，险不辞难，内尽其心而不欺也”。据《永顺宣慰司历代稽勋录》记载，在永顺二十八代三十六个彭氏土司王中，以“忠”字为谥号的土司有：彭允林谥号曰忠武、彭允殊谥号曰忠简、彭文勇谥号曰忠彦、彭儒猛谥号曰忠穆、彭仕羲谥号曰忠献、彭恩晏谥号曰忠勇、彭师宝谥号曰忠纯、彭福石宠谥号曰忠朴、彭安国谥号曰忠弼、彭思万谥号曰忠亿、彭胜祖谥号曰忠襄、彭万潜谥号曰忠靖、彭天宝谥号曰忠烈、彭源谥号曰忠顺、彭仲谥号曰忠诚、彭世雄谥号曰忠勤、彭显英谥号曰忠肃、彭世麒谥号曰忠毅、彭世麟谥号曰忠贞、彭明辅谥号曰忠敬、彭忠舜谥号曰忠庄、彭翼南谥号曰忠贵、彭永年谥号曰忠敏等二十三个，由此可见，溪州彭氏以“尽忠报国”作为家风，把“保国安民”视为家德，这就是传承了中华民族文化的精髓，同时，也就是溪州土家族土司文化之魂。

      独俱特色的“敏而勤，富而义，贵而礼，严而和，入而孝，出而忠”的彭氏家训，“父子祖孙，以忠孝一脉相传，”“是蹈百世，相承为鉴”，为溪州彭氏土司统治八百多年打好了基础，真可谓是彰美于前，流传于后，意义深远，给后人留下了值得思考和借鉴的佳话。

     先辈们探索出来的治家方略，品读之后，受用无穷，对我们后代的指导意义很大。家训是家庭的核心价值，是家风形成的关键因素，而家风是融化在我们血液中的魂，是沉淀在我们骨髓里的品格，是们立世做人的风范，是一支血脉最珍贵的精神财富。润物细无声，家训的影响是无形的，我们一定将这份流传千年的家训文化，深植于每一个人心中，并用自己的言行诠释博大精深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使深深扎根于传统土壤的家训文化大树绽放新花，为激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贡献强大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