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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燕郊:愈久愈醇的老酒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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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冷的季节里,没有树木遮挡的湘潭大学,风特别大。

            1979年春天开学不久,我穿着毛领黄军大衣都感到春寒料峭。搓着手走过教工房时,发现冒着烟,一位身着黑衣的大脸盘中年人正在侍弄煤炉子,被呛得直咳嗽。我觉得这人挺好玩的。后来同学们告诉我,这是湘潭大学从街道工厂里捞出来的老师,叫彭燕郊。

           这位与我们大一新生比邻而居的老师,听说当过油漆工,不过,他生火煮饭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他很严肃,沉思的眼睛里经常锁着忧郁,常常一声不吭,端着东西和我们擦肩而过。因为作息时间的错位,我很少见到他,逐渐有些淡忘了他。

           大二的某一天,中文系的同学和老师们都集中在建成不久的阶梯教室里,听学校出席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的代表传达会议精神。看到一个神采飞扬的黑衣人走到讲台上,我大吃一惊,不就是那位饱含忧郁的彭燕郊老师吗?

            他身上的忧郁一扫而空,炯炯有神的眼睛扫射着全场,声音嘹亮地告诉大家:“文艺的春天到了!知识分子的地位提高是势不可挡的!”彭燕郊一下子成为湘潭大学所有人崇拜的对象。

           到了1980年的夏天,在同一个阶梯教室,彭燕郊老师已经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一头卷曲的长发,满面春风地向我们介绍西方的音乐。他把自己收藏和新购买的唱片磁带在现场播放,并对音乐的主题、表现手法、背景等一一进行介绍。贝多芬、巴赫、柴可夫斯基、《星条旗永不落》《马赛曲》等西方经典音乐旋风般扫过我们的心灵,让我们这些被八个样板戏禁锢的心灵壁垒轰然崩裂开来。

           大三开始,彭老师给我们上诗歌理论课。这门没有教科书的课程,是彭老师几十年读诗、写诗、研究诗的积累喷发。他没有准备什么大的教案,只夹了几本有折页有书签的书就来了。

           他的课实在精彩纷呈。他从苏联的谢尔盖·叶赛宁的《狗的歌》谈起,讲到诗歌光、声音、色彩、动态、造型等的巧妙运用,顺手拈来地跳跃到唐朝韦庄的《白牡丹》、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宋朝王安石的《梅花》、明朝文徵明《题画兰》等诗上。彭燕郊老师讲到情动处,一脸的迷醉。记得他讲到唐朝郑谷的《淮上与友人别》“扬子江头杨柳青,杨花愁杀渡江人。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他的魂好像一下子飘向远方,伫立在讲台上,湿润的眼睛凝望着虚空,人完全沉浸到了清明的境界里。

            我们深深地沉迷于彭老师的诗歌世界中,而且一字一句地把他的讲授工整地记录下来。几十年过去了,我翻开大学时代的听课笔记,只有这门课记得那么完整、清晰。让我追悔的是,我后来曾为不少的作家诗人写过评论,把握不住时,为什么不回头从听课笔记中品味更多意蕴?

           彭老师给我们上的另一门课是民间文学,课堂又一次爆满。当时,用的是钟敬文主编的《民间文学》作为教科书。彭燕郊老师笑了笑说:“钟敬文大哥是个有学问有思想的作家和学者,这本书受制于大时代的政治背景,可惜了!”他便甩掉书本滔滔不绝地开讲,介绍不同地域、时代的民歌、戏曲等民间文学的特色和异同。他对湖南民歌情有独钟,张口就来的是:“要咭(吃)辣椒不怕辣,要恋妹子不怕杀。刀子架在颈脖上,眼睛也不眨一眨。”他说,这就是湖南人民火辣辣的爱情!好多年以后,湘妹子宋祖英以《辣妹子》一歌而红时,我报以会心一笑。原来,彭老师教授我们的艺术世界里,早有了这样美丽而淳朴的情愫。

          课休期间,有一大堆追随者包围着彭老师。77级中文就有庄宗伟、王鲁湘、高源、李克和、刘平春、袁铁坚、徐炼、刘敏等人,78级中文有朱红、银祥云、周建新等人。我和曾德凤对彭老师敬佩有加,但是,因为害羞从来没有上去跟他打过招呼。曾德凤的诗和散文都写得很好,在省内外的杂志都有发表。他经常说到彭燕郊老师发表在《诗刊》上的《家》,写绝了,用蜗牛壳来比喻家,平时觉得沉重,壳碎了没有家,轻松了,可是一根草都能伤害你。他啧啧赞道:多么深奥的道理!多么玄妙的比喻!彭老师是疼到骨头里的体验,才能轻轻地写出这样沉重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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