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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焚一炷是心香
  •         欣逢国庆与中秋双节同臻学工业。当是时也,人们往往会吟哦“每逢佳节倍思亲”,以寄诉远方游子对至亲至爱的缅念。而所谓亲人,愚以为除了祖父母、双亲、爱侣、儿女等之外,理当首推无数的革命先烈……

           曾记否?先烈彭湃亲临我苏区五云,指导农民运动,点起熊熊的燎原之火,使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老财闻风丧胆,抱头鼠窜。抗日与解放战争年代,五云又是革命根据地——陆丰地下党和游击队活动的堡垒。为了尽早把红旗插遍海陆丰这方故士,解救劳苦大众于水火之中,69位五云籍先烈赴汤蹈火,前仆后继,还没有跨进新中国的门槛就一个个英勇地倒下,壮烈地捐躯,奉献出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五云是1948年冬天由陆丰县东北大队在激战中迎来解放的曙光的。两年后我上初中,校门口石山墩上已矗立一座颇为简陋的烈士纪念碑。它仿佛总在默默地向幸福的后人诉说着战斗的艰险,并且祝愿后人越来越幸福。1998年11月22日,镇政府派员来深圳,筹资重建这座“五云人民的骄傲”。不佞病休在家,仅尽绵力献上区区的一千元,并且赋诗云:

    虎岩山下埋忠骨,感德铭恩泪两行;

    岂惜羸骀驮未释,敬焚一炷是心香。

           遗憾的是,我少小离家,长期在外,在69位先烈中我唯独对以教书为掩护的陆丰地下党县委宣传部长、我小学国文科任彭凌述老师才印象颇深;而对于在河田入士为安的一些烈士,我却几乎能够如数家珍。此刻,一当王维的那句诗涌上心头,我的思绪就迅即飞回二百多公里外的螺河之滨,停在我魂牵梦绕的烈士亭前。

           尽管岁月无情,风风雨雨把业经扩建、修葺的烈士纪念亭洗刷得水泥皮小有斑驳,颜色也略显灰暗,然而老县长郑万生题撰的对联“热血洒山城,举县不忘‘三·一八’;英名彪战史,万众同瞻烈士碑”依然艳红夺目,诲我谆谆;尤其是镌刻在巨碑上一位位先烈的英名始终那样清晰易辨,光彩照人,令人肃然起敬,乃至浮想联翩。

            其中有三位烈士的英名,我尤为熟稔,没齿难忘。他们就是我边纵东江一支队第六团海陆丰税警连陆丰缉私队的战友——叶云飞、郑德光和彭新客。云飞是河口人,老革命叶左恕的堂兄,一副英俊的长脸庞,谈吐斯斯文文,性格比较内向;缉私队驻扎在碣石湾乌泥岛,李进任队长,他当副队长;我是全队年龄最小的战士,因而他总是像兄长呵护小弟弟那样对我关怀备至。德光是上护人,身材高大壮实,性情粗犷憨厚,说话、做事都老老实实;他和新田来的练文光一样,都可谓我的大哥哥。新客出生于上沙,实际姓庄,只因被五云鹏岭一位亲戚收为螟蛉之子才改姓彭。如果我没有记错,他比我大七个月,小学和我同过班。他脸圆圆,身胖胖,个头比我略矮,因为未到发育变声期,说话还带着浓重的童音。他从汕尾队伍调来乌泥岛后,两个小鬼简直形影不离,下海检查来自香港的商船呀,伏击海匪呀,站岗放哨呀,出勤操练呀,差不多粘在一块了。虽然当时部队实行供给制,每月仅发港币五毫,夸张点说买大便纸都还不够,但包括云飞、德光、新客在内谁都没叫过一声苦,更没有人打退堂鼓、当逃兵。我们搞缉私,多少总有些罚没或者其他收费,但谁也没有把公款藏入羞囊,哪怕单独行动也绝不会贪占一分一厘。所以然者何?钢铁的纪律性和真心的自觉性是无敌的!你想想,和这么多的好同志在一起,能不度年如日吗?

            新中国的第一个春节过后,游击队进行整编,我们这些老税兵自然转入地方的税务行政部门,有的分到陆丰县税局,更多的分到各区的税所(当时叫稽征所)。我被分到河田稽征所担任特务长(即事务长),云飞、德光、文光、新客等被分配到河田稽征所下属的上沙税站。不知为什么,新客有点闹情绪,拉着我到稽征所僻静处哭鼻子,说悄悄话。他说倒不是害怕上沙的物质生活更艰苦,反正大同志能捱他也能捱,只是最舍不得和我分开,因而强烈要求我也去上沙。我说,你我同去要求叶春史所长给我放行。结果,所长说了一通“服从革命需要”之类的大道理,表示坚决“维持原判”。新客只得红着眼眶,和我依依惜别。

    谁料到,如此一别,竟成永诀!

            我记得十分清楚,1950年3月17日午后练文光风尘仆仆地回到所里。办完一切公务,天色已经向晚。他又匆匆上街买了一包两斤重小鱼干回来,乐呵呵地对我说:“上沙刚解放,市场空空,同志们戒了多久荤腥呀!这一包‘香料’,每餐少少地放,够全站同志享用两个月!”又告诉我,工作又难又多,每个同志都在拼命干,小新客已经瘦了一大圈,他务必立即赶回去。我拽住他的衣袖,简直是哀求他留宿,起码也该吃过晚饭才动身。可他挣脱衣袖,头也不回地跑上了归途。

            公路尚未诞生,数十里羊肠道全靠双腿去丈量,何况还饿着肚子!可他步行到下沙,仅仅在山路边小憩片刻,喝几口山泉水,就又赶路。他回到税站,已近3月18日黎明,刚抓一把鱼干准备煮碗热粥充饥,外面便噼里叭啦地响起了枪声——反动地主武装暴动揭开序幕,我初生的人民政权正迎受严峻的考验。

            叶云飞站长带领全站同志火速行动,焚烧了所有文件,收拾了税票、税款,手握上了膛的枪支,冲出大门,参与战斗,陆续向山峦转移。一天之后,未经证实的消息陆续传来,大多是凶多吉少,令所里的同志个个揪心,坐卧不安。驻海丰的正规部队接到战讯,急行军路过河田,奔赴上沙。虽隔数十里之遥,不论白天和黑夜,在河田依然听得见大炮声、机枪声。

            听得文光受伤后无法站立,伺机使智,星夜爬行到五云,乡政府找到轿子,正向河田抬来的消息,我立即到路口去接他。他见到我,就哭着诉说:云飞中枪倒在麦田里,生死未卜;从德光大腿穿过的子弹,插进了他的大腿,弹头未取,现在还在沁血。“新客呢?”“冲散了,情况不明”。直到弭平叛乱后,从上沙抬来24副棺材,停放在教场埔上,我才一副副地辨认,从上面贴着的纸条看到新客的名字,证实他确已牺牲。然而我不相信这是事实,才15岁,正是上初中的年龄,还有多么美好的前程!难道就这样撒手人寰?我不信,我不信!可据确实知情者叙说:“新客中弹后,一滴泪都没掉,被亲戚偷背回一处屋后,用山草掩蔽;忍受不住中弹、流血造成的严重口渴,爬起来想找水喝,结果不幸被歹徒发现,当场被砍成三截!”似此,我怎么能不恸哭流涕!找到云飞、德光的棺椁,棺旁多少亲属在顿足捶胸,哭声震天!面对德光的遗孀和一群尚未成年的儿女,我的慰问软弱无力,只有陪他们一起哭。在掩埋战友的时候,尽管因为我年纪小,没有安排我抬棺,可我还是抢着扶住新客的灵柩,然后在墓坑中帮着移平摆正,一铲一铲地盖土……

           一晃几十年过去,存者不敢偷生,死者或未瞑目。大学毕业后,我在河田中学任教,一住就是17年,每次上街,我都得走纪念亭前那条必由之路;我总是向烈士碑行注目礼,暗下决心干好工作,生怕新客他们责备。“文化革命”中,我每次游街示众也都必经烈士灵前;我之所以“死不认罪”,敢于和恶势力“对着干”,原因之一乃是烈士的英灵在给我打气,给我力量,激励我为真理而战。

           现在,你看吧!那巍然的烈士碑仿佛长着一双炯炯有神、永不瞑闭的眼睛,每时每刻都紧紧地盯着河田这座日新月异的山城。它为这里一点一滴的变化而熠熠生辉,为这里哪怕是小小的阴暗面而黯然神伤;它深情地祝愿陆河早日脱贫致富,还警告贪官小心一个个英灵都化作鬼雄,把所有败类通通掐死。我想,真正的共产党人是不会愧对先烈,是有勇气、有信心拿出一份份令人满意的答卷的。

            想到我自己,还有一炷心香要敬焚。这就是1988年间从深圳返抵灵前与新客谈心归来填的《青玉案》词:“同时入伍同食宿,同站哨,同沾露。记否海滨伏击处?通宵沐雨,饥肠辘辘,你自恬如故。   三十八载光阴速,梦里少年常相晤。烈士碑前倾积愫:馀生无价,安能虚度?战友多监督!”新客,你露出一丝笑容吧!

            又逢佳节,思何可遏?用血肉筑成新中国的千万先烈啊,魂兮归来!

    (作者:彭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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